bg/ gb 很高兴你会喜欢💕

【塞下曲】九九:浴火

接住法杖的瞬间,拓跋雁的脑子一片空白。


灼热的触感瞬间遍布全身,似有新鲜滚烫的血液,自掌心奔涌着流入每一寸经脉,再一点一点从肉体剥离,削肉剜骨般,猛烈地激荡着沉寂已久的灵魂……


难以名状的巨大力量,猛地占据身体。拓跋雁感觉到,周围的一切都在渐渐远去,这一刻,她全部的感官,都在灵魂的震颤中挣扎。


笛声忽然变了调子,空旷幽远,恍若翻越十万大山,自千百年时间夹缝中流过。姥姥嗫破手指,以淋漓的鲜血为饵,吹响巫族最古老的曲子,似招魂的吟颂,萦绕在拓跋雁耳边。


混乱的战场,上一秒还在激战的军士,像是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威压按住胸口,巨大的窒息感迫使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这股力量的来源——拓跋雁周身的空气,随着力量的聚集,急速流动着。


垂首而立的姑娘站在风暴的中心,在漩涡般的狂沙中,狂舞的衣摆猎猎作响,散乱的发丝被不知来源的血迹覆在脸颊,锐利的双眼,似要把人的灵魂洞穿………


“灵兮———归来———”


黄沙覆满天地,一片混沌中,传来一声断喝。


姥姥口中吟诵着咒文,刹那间,刺目的金光自法杖顶端射出。


拓跋雁缓缓抬手,举起法杖。又或者是法杖腾空而起,带着拓跋雁的手臂悬于空中。


霎时间,疾风骤起,狂风漫卷,万鬼齐喑。


大地震动,狂风卷集,天地颠倒。巨大的力量破土而出,掀翻脚下的土地。


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的蓬山,初上枝头的皎月,化作血一般的鲜红。月光洒下,似浓稠黏腻的血液,缓缓流淌。


寂静山谷间,巨大的天牢内,传来锁链断裂的声音。


圣女觉醒,法仗归位。


巫族终于挣脱束缚十年的枷锁,从不见天日的深山,破茧而出………


天地震颤,风云变色。


封印了巫族力量的法杖,终于回到圣女手中。族长破血祭,封印解开,一瞬间,迸发而出的巨大灵力,足以碾碎整座皇城。


这便是拓跋宏业隐藏已久,令天下忌惮的力量。





震颤停止,沙暴平息。太子手下的兵力全军覆没,宫门大破,拓跋雁手下的苍鸾谷军士,即刻杀入内宫。


长久的混乱后,幸存的军士从一片混沌中睁开眼。


昏黑暮光中,拓跋雁慢慢从地上爬起,满身血污,站在高高的宫门下,环视着满目疮痍的街巷。


横尸遍地,血流漂杵。遍地都是倒塌的屋瓦,摧折的枯枝,和染血的旌旗。


一片死寂中,拓跋雁面无表情,默默走到跪倒在地的沈云谏身边,牵着他的手,一步一步,在地上踏出血色的脚印,向内宫走去……


身后,公输律吹响胜利的号子,隔着层层宫墙,拓跋雁恍然觉得,这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。


身后的那个世界,已经离她远去了。




禁宫之内,天祈殿。


浓重的血腥气,宫变中倒下的宫人侍卫,与冰冷的城砖融为一体,鲜血缓缓铺开,流了满地,晕成诡异的图案。


拓跋韬手握长剑,高高端坐龙椅之上。白玉雕琢的阶梯上,静静躺着拓跋宏业不得瞑目的尸体。


“胜负已分,皇兄,该下来了。”


拓跋没有动。


天黑了,殿内未燃灯火,拓跋韬坐在一片阴影中,拓跋雁看不见他的表情,只听见一声冷笑。


暗影中的人似乎松了口气,颓然靠在椅背上。拓跋雁看到,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。


那是已经死去的阿蛮,纤细的脖颈上,横亘着一道伤口,大量血液涌出,将粉白的宫装染成刺目的鲜红,微弱月光下,像是华丽的嫁衣。


先前拓跋韬欲调内宫禁军未果时,便已有了预感。果然,拓跋宏业对他的防备比想象中的更强。拓跋韬初入宫内,便被早已列阵迎战的禁军拦截,几番血战过后,终于险胜,坐上了这睥睨天下的王座。


只可惜,外面还有一个拓跋雁。


不于此时夺权,便是死路一条,可欲破局,必要全力与禁军对抗,正因如此,他便再无余力平定这个重要的关口,这个位置,也终是被拓跋雁夺了去。


阿蛮带的军士,无法阻止赌上性命的祁廉。法杖离宫的那一刻,她便看到了结局。


即便如此,她还是逆着刀剑烽火,奔向她的归处。


“胜负?”


良久,拓跋韬看着虚空,喃喃开口:


“小雁儿,你觉得何为胜,何为负?”


暗影中的人轻轻将怀中的阿蛮放下,居高临下地站在高高的王座前


“杀到这个位置,便是胜吗?” 


拓跋韬觉得讽刺:“可你看我们的父皇,此生为了北狄王座,为了天下共主,简直无所不用其极。可最后,却落得这个下场。”


拓跋雁看了看伏在台阶上的拓跋宏业,早已如朽木般枯槁的身子,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活气。死亡的颜色,在明晃晃的锦缎光泽的衬托下,显得更加灰败。


拓跋雁这时才发现,失权薨逝的帝王,与路边的冻死骨,他们的尸身都是一团枯槁的死肉,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分别。


拓跋宏业的头朝着王座的方向,似乎在临死的前一刻,还在保持向上爬的姿势,在生命的最后,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?


“谁说不是呢?” 


拓跋雁低声开口,嗓音有一丝疲惫:“当年他以禁术,封印了巫族力量,试图以法杖操控整个蓬山,变成他的战争武器。只可惜他自己却被禁术反噬,拥有了巫族的力量,却被生生断了用它的心思,也因此没了一统天下心气,实在讽刺。


不知道他在午夜梦回,看到北狄灭国,无可挽救的结局时,是就为了当初自己的穷兵黩武而悔恨,还是依旧为了自己无法坐拥天下而遗憾。”


拓跋宏业浑浊的双眼睁得很大,拓跋雁看不出任何头绪。或许拓跋宏业自己也不清楚。他寄心神佛,无限地拖延着政变的时间,也许就是在等一个答案吧。


“不,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


拓跋韬喃喃开口,他与拓跋雁,似乎从来没有以这种闲聊般放松的语气促膝交谈过,眼下虽不合时宜,可的确是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。他说给拓跋雁听,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:


“杀伐一生,算计一生,坐上了最高的位置,到头来,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。皇后不能信,臣子不能信,连自己的亲骨肉,也不能信。


你以为事到如今,我们和他有什么区别?


我身后的所有人,萧家,权臣,还有军士。本就是因我的权势而聚,如果我继续坐在这里,他们也会反过来算计我,离开我。”


如果这便是胜的代价,那败在此刻,倒也没那么可怕。


拓跋雁看着高台上茕茕孑立的拓跋韬,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。她下意识地握住沈云谏的手。


他一直安静地守在她身边,冰冷的指尖用力地回握了一下拓跋雁,温柔且坚定。


“皇兄,我跟你们不一样。”


似有一股温热涌上心头,他总能让拓跋雁感到安心。


“你确定吗?”


拓跋韬看了看拓跋雁底气十足的样子,又看了看二人紧扣的十指,沉默许久,转身抱起阿蛮的尸身。


细碎的响动被沈云谏敏锐地捕捉,看不到发生何事的他,本能地提剑,将拓跋雁护在身后。


拓跋韬笑了,他的战甲早已破败不堪,发冠不知被击落何处,他的手中没有武器,只有最爱他的人,冰冷又柔软的尸体。


“其实仔细想来,这样也没什么不好,至少知道了,还有一个不论结果,总愿意陪我到最后的人。”



人生漫漫,争斗一生,到底在求什么呢?


拓跋韬没再挣扎,他这样高傲的人,这样杀伐决断,不择手段,不到最后一刻,永远不松口的野狼,忽然有些不像他。或许,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。又或许,他早就知道,在他出生的那一刻,便已经决定了,要么万人之上,众叛亲离,要么遗臭万年,黄泉枯骨。



没有中间的路,若他不能坐到最高位,便是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。



“以前,无论怎样,我都不可能给她一个名份,如今不同了。


无论如何处置,留她全尸,把我与她葬于一处便好。”


“你喜欢雪山。”


拓跋雁突兀地接了一句,拓跋韬一愣,不知为何,会想起与拓跋雁在雪山打猎围炉,军营内滚在一团打架的情形。


若不是种种复杂的缘由,或许他们,可以成为很好的兄妹吧。


“就你机灵。”


拓跋韬笑了笑,抱着阿蛮向宫门走去。


外面尽是拓跋雁的手下,只要他迈出一步,无数箭矢便会飞袭而来,任他武功如何高强,也逃不过密密麻麻,只对准他一人的箭雨。


末路已至,任何挣扎都是徒劳。拓跋韬似乎并不意外,或许对他而言,这样的结局反而让他轻松。


“小雁儿,不要轻信人心,你与我没什么不同。一旦坐上去,你便不再是你。这个位置带来的猜忌,疏离,疑心,争斗,会传给坐上它的每一个人。


但愿你不会被它蚕食,但愿日后你在地下见到我时,仍能有现在这般赤诚的模样。


皇兄等着你。”


拓跋雁愣在原地,她分不清拓跋韬的话,究竟是忠告,祝福,还是诅咒。


殿外,月上中天,巨变后的禁宫未燃一盏灯火,安静肃杀,恍如一口深寂的枯井。


拓跋韬踏出宫门,月亮照在他的脸上,就在这瞬间,千万支闪着寒光的箭离弦穿空,尽数刺遍拓跋韬的身体。


拓跋韬抱着阿蛮,满身箭矢,跪倒在深宫的石砖上。







传闻或话本中,凡有帝王现世,必是天有异象,白鹤云集,异香满室。


可拓跋雁站在那里时,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。什么都没有发生,似乎这只是寻常的一天。月光映下宫墙的倒影,像是把这四四方方的牢笼,投进人心里。


天祈殿内,拓跋雁放开沈云谏的手,踏着遍地血泊,一步一步,登上了足金王座。


白玉雕琢的石阶下,伫立着闻讯赶来的文武官员,站在最前的,是势力最大的世家权臣,他们是这场政变中参与最早的臣子,对此结果毫不意外。此刻,他们伏身低首,眼神幽深,各怀鬼胎地酝酿着新的争斗。


“女帝万疆,国祚绵长。女帝万疆,国祚绵长———”


跪拜与山呼此起彼伏,拓跋雁站在最高处,俯视着脚下黑压压的一片。


公输律,薛济怀和姥姥,应该都在里面,连同苍鸾谷与神斧门的要员,拓跋雁想好好看看他们,只可惜距离太远,月光太暗,她甚至分不清他们是哪个。


只有沈云谏,一直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。


众人跪拜之际,沈云谏想起她走在台阶时,踩到血泊的声响。


他摸索着膝行,终于跪在拓跋雁脚下,攥着残破的袖口,细细为她擦去鞋子上的血污………


///



明天就复工了,雁儿也登基了,让我们恭喜她,也祝大家复工顺利~


如何,打了两集酱油已经撑到极限的小沈,终于可以躺平被虐了~

(一只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大佬的🐦



评论(25)
热度(33)

© 花笺see | Powered by LOFTER